四季的私语
春的裙摆掠过冻土,新绿便从枝头怯怯地探出头来。风是温软的笔,蘸着桃花的胭脂,在天地间洇开一场盛大的苏醒。人们总说这是希望的季节,可泥土下的蚯蚓知道,它不过是时光打了个轻盈的哈欠。
夏来得声势浩大。蝉鸣锯开凝固的热浪,阳光在柏油路上熔化成粘稠的琥珀。雷雨总在午后突袭,像孩子打翻的玻璃珠,噼里啪啦砸碎一整个沉闷的午后。荷花却端坐池中央,将暑气凝成一颗清凉的佛心。
秋是位擅长调色的画师。它把枫叶染成信笺,银杏鎏金成书签,而稻穗低垂的弧度,恰好能盛满农人眼角的笑纹。凉风起时,一片落叶的旋转里藏着整个宇宙的叹息——繁华终要谢幕,可枝头颤动的红柿子,正把甜蜜留给霜降后的清晨。
冬的留白最是深邃。雪落下时,世界退回最初的白噪音。枯枝在蓝玻璃般的天空上写意,火炉边烤橘子的香气,是寒冷里最温柔的叛乱。人们以为这是终点,可冰层之下,暗流早已开始搬运春的密码。
四季从不在日历上规整地更迭,它们总在某个恍惚的瞬间完成交接:或许是蒲公英种子飘远的刹那,或许是桂花香突然钻进衣领的夜晚。我们活在循环的寓言里,而岁月,正以季节为韵脚,写一首永不完结的诗。